江派文史 ｊ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ＩＷＥＮＳＨＩ 胡适背后的“兴学功臣” 杨亮功 何翔１ ９ 差 ，至１１出 １ 这本是一个意外受命，全因之前中 国公学风潮不断，校长何鲁辞职． 王云五、朱经农等一帮老友怂恿胡 适接掌，但没想到胡适接掌后竞在 此开辟出一片新境地．创造了中国 公学历史上仅有的“黄金时代”。而 这一切，都离不开副校长杨亮功的 默默付出。 从１９２８年７月到１９２９年８月，杨亮 功在中国公学担任副校长计一年零 一个月，甘居助手，辅佐胡适．为 中国公学的中兴殚精竭虑．鞠躬尽 瘁。对于这段经历，他后来回忆说： “我难得有这个机会追随胡先生．在 学校行政上获得了很多实际办学经 验，尤其是经过这一番历练，对于 我后来为人、治学、做事都有很大 帮助．这是我永远不能忘怀的。” 偶然入中公 杨亮功，名保铭，１８９５年８月８日 章玉政 生于安徽巢县（今巢湖市）柘皋镇。 祖父、父亲都是读书人，杨亮功从 小便沿着私塾、小学、中学的传统 教育路径行进。１９１５年夏，杨亮功 从合肥第二中学毕业，带着祖父的 遗愿，准备赴京投考当时已更名为 北京大学的京师大学堂，但因考期 已过，只获得一个没有学籍的旁听 生资格。一学年完毕后，他由旁听 生改为预科正科生。１９１７年，蔡元 培执掌北大．对于投考文科中国文 学系的资格特别放宽，杨亮功欣然 报考，一举成功．正式进入北大本 科就读。 在北大文科读到第三年时，杨 亮功的求学兴趣渐渐由中国文学转 移到教育学科方面。这可能是受了 杜威来华讲学的影响。１９１９年４月， 应胡适等人邀请．美国著名教育家 杜威开始了为期两年的访华之旅， 期间在北京大学、北京美术学院等 校发表演讲数十次．推广实用主义 新思想。胡适更是不遗余力地对杜 威的思想进行宣传，并在北大开设 青年时期的杨亮功 “杜威著作选读”课程．提倡教育改 革，在国内掀起一股新风。正是受 这股新风气影响，杨亮功开始对教 育学产生了浓厚兴趣。那时北大尚 无教育学系。但开设了一些教育课 程．杨亮功毫不犹豫地选修了两门， 从此与教育事业结下不解之缘。 １９２０年ｌ１月，应安徽省教育厅厅 长张继煦邀请．杨亮功回到安庆接 掌安徽省立第一中学。到校半年多， 就遇到了震惊国人的“六二惨案” 当时，安徽教育界想申请增加经费， 但这个权力掌握在军阀倪嗣冲操控 的省议会手里，因而一直未能如愿。 １９２１年６月２日下午，学生们听说多 数议员将往蚌埠参加倪嗣冲的生祠 落成典礼，便一边到码头劝留议员， 一边到省议会请愿。省议会里，副 议长赵继椿正在设宴招待倪嗣冲的 ０ｌ 沧桑纪实 侄子倪道娘，安徽军务帮办马联甲 作陪。听说有学生前来请愿，马联 甲二话不说，立即打电话调来士兵， 带着木棍、刺刀，追着学生殴打乱 刺，当场打伤、刺伤学生５０多人． 其中姜高琦、周肇基两人身受重伤。 据史料记载： “当时省议会一带地 方，遍路是血．哭声震天．惨不忍 闻。居民见此惨状，莫不泪如雨下。 而丧心病狂之丘八．尚追逐如故。” 此事因有学生伤亡．激起全省教育 界公愤，纷纷组织姜案后援会。杨 亮功被推举为安徽教育界代表．赴 北京联络同乡要求政府严惩凶手。 经京中各大学皖籍教授多方呼吁， 凶手虽未得到惩罚，但增加教育经 费的诉求总算是通过了。 整个风潮中，杨亮功积极参与， 出谋划策，但他一直主张， “学校 校长与学生打成一片搞政治。不是 明智之举，结果势必自焚”。他本来 就立志出国求学，便向张继煦申请 出国进修，得到了张的同意。１９２２ 年６月１日，杨亮功自上海乘轮船赴 美，入斯坦福大学教育学院学习 在这里，他遇到了美国著名教育家 克伯莱，深受其学术观点影响。认 为“教育本身的进步乃是文化发展 的动力”。在斯坦福大学获得硕士学 位后，杨亮功决定继续攻读博士学 位，先是转人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师 范学院，后转人纽约大学教育学院。 ０６５ 江派文史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１ｗＥＮｓＨＩ 此时，杨亮功更多考虑的还是教育 报国．这一直是他的梦想。１９２８年１ 月中旬，杨亮功顺利通过博士论文 答辩起程回国。回国后杨亮功先在 国立第五中山大学（河南大学前身） 担任文科主任，兼授教育概论、教 育行政和教学辅导等课程。离开河 大后。杨亮功本拟赴广州第一中山 大学任职，偶然因事经过上海。听 说胡适正在那里，遂到其府上请教。 关于这一次见面，胡适在１９２８年５月 ７日的日记中有详细记载。杨亮功在 美６年的教育学背景，引起胡适的格 外关注。此时，胡适刚刚被一帮朋 友“架”上中国公学校长的位置． 正值四顾茫然之际，一下遇到这位 教育学博士，心里自然打起了算盘。 几天后，杨亮功第二次去见胡适。 胡适便邀约杨亮功来中国公学负责 行政事务．杨亮功以“已有广州之 约”为由，欲推辞，但胡适很坚定 地说： “这不难设法解决。”两人遂 约好先赴吴淞（中国公学当时校址 所在）看看学校，再做定夺。 中国公学是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 一个“异类”。１９０５年１ １月，因日本 文部省颁行《关于准许清国人人学 之公私立学校之规程》（也称《取 缔清国留学生规则》），引起中国留 学生群起抗议，继而大部分留学生 决议回国，在上海自办一所学校， 即为中国公学。但由于缺乏足够的 ０６６ 经费支持，加上是一群年轻人主办． 难免举步维艰。几度陷入困境。公 学早期创办人姚宏业甚至为之蹈海 自尽，希望唤起国人的同情心。共 同扶助中国公学。 中国公学给杨亮功的第一印象极 差， “耳目所接．嚣杂零乱”，尤其 是学生毫无纪律的散漫状态。更是 让他无法接受，最后他用了“深感 失望”４个字来评价参观中国公学后 的感受。在从吴淞返回上海的火车 上，杨亮功向胡适表达担忧之意， 并劝胡适也不要接手，否则将来可 能会无法办理，白白影响一生清誉。 尽管胡适自己也是赶鸭子上架，但 此时倒生出几分热心，殷切地回应 道： “你既是研究教育的人，又以 从事教育为职志。不妨以此为试 验。” １９２８年６月１０日。在胡适的操持 下．中国公学重开校董会，通过校 董会新章程、学校组织大纲等议案。 经胡适提议．校董会同意请高践四 或杨亮功担任副校长，协助胡适驻 校处理日常事务。高践四即高阳， 早年曾在中国公学学习，后毕业于 东吴大学，赴美国康奈尔大学留学， 获硕士学位。１９１９年，受暨南大学 之聘，回国任教务长兼商科主任。 一年后。人中国公学大学部，历任 教授、教务长等职，后又回无锡担 任江苏省立教育学院院长。高践四 江派文史曩警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ＩＷＥＮＳＨＩ 撑。 因经费困难，杨亮功将学校职员 数量压缩到了最低。秘书长及总务 长均由校董兼任，其中总务长不支 薪，另有教务长、秘书、书记、会 计、事务、斋务各一人．注册组４ 人，图书馆２人，加起来不过１４人． 平均每４４个学生仅有一个职员。到 后来学生人数激增到１３００人的时候， 职员人数依旧如此，平均约１００个学 生才有一个职员。每逢学校招考， 注册组４人无法应付时，就动员所有 职员全体上阵，苦中作乐，倒也别 有一番滋味。胡适更是身先士卒， 校长薪金每月仅１００元车马费．兼课 每小时４元，缺课还须按照钟点扣 除。这一度使其他校董都感到过意 不去。ｌ９２８年７月２４日，朱经农写信 给胡适，很是挂念他的个人经济状 况： “闻兄在中国公学依然每月只 领夫马费１００元，似不够用。上学期 所定夫马费是一种过渡办法，似不 应永远如此。今年你未在他校教书， 仅此１００元安能度日？弟意兄可将家 眷迁校内居住，从前的校长，本有 这种权利的。薪水也应加高些。校 中经费如不足，宜从他项节省，不 应专请校长尽义务．下一次开校董 会．等我来提议吧。” 对于薪金待遇，胡适、杨亮功其 实都没有特别在意。当时，他们更 多考虑的还是中国公学的重整问题。 当务之急，有三大校务问题需要处 理：一是院系调整，二是聘请教授， 三是整顿校风。可以说。件件都会 触动很多人利益，没一件是轻松的 活。好在有胡适的支持，杨亮功 “初生牛犊不怕虎”，到任后第一件 事就是“啃硬骨头”——重整院系。 这也是胡适的意见。 在何鲁担任校长期间。中国公学 仅有学生３００余人，却设有文、商、 法、理工等４个学院、１７个学系。胡 适认为， “何鲁先生任内所定的学 科组织的规模太大了，不是公学的 经济状况所能担负的”，于是决定裁 撤合并。根据胡适的意见，杨亮功 等人自１９２８年暑假起裁撤工学院和 法学院，其余院系也一律裁并，将 文学院与理学院合并为文理学院， 将法学院改为社会科学院。之前的 商学院并人社会科学院商学系，其 余六系为中国文学系、外国语文学 系、数理学系、史学社会学系、政 治学系和经济学系。这样，何鲁时 期的四院十七学系便变成了两院七 学系。这样的撤并，一是从经济负 担角度考虑，二是从学科建设角度 考虑。经过整合后的院系，在实力 上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提升。胡适尤 其重视院系“领头羊”队伍建设， 亲自兼任文理学院院长，并邀请高 一涵担任社会科学院院长。各学系 主任的人选，如政治学系主任罗隆 沧桑纪实 基、数理学系主任胡耀楣、经济学 无奈之策。系主任刘秉麟等，亦是一时之选。 到１９２９年春，中国公学再度调整院 系，变为三院六系，即“文理学院， 属此者为文史学系，数理学系；社 会科学院，属此者为政治经济学系， 法律学系：商学院，属此者为普通 商学系，银行会计学系”。至此，胡 适、杨亮功时期的院系调整基本到 位。 在胡适、杨亮功的精心经营下， 中国公学迅速恢复元气，声名远播。 杨亮功到校后不久。即着手办理招 生事宜，但由于一切尚未理顺，报 考者仅有１００余人，最终录取３０余 人。到１９２８年８月底第二次招生时， 报名人数已逾千人，最终择优录取 了３００余人。等到１９２９年秋季开学， 学生已增至１３００余人，以至于原有 的吴淞校舍已无法完全容纳．只得 将社会科学院搬至上海闸北八字桥 租房上课。 这场搬迁，还引起一场不小的风 波。由于远离大本营，且是租借民 房上课，条件有限，导致很多师生 情绪低落，甚至心生抵触。胡适晚 年的秘书胡颂平当时就读于中国公 学，也是坚决反对将院系迁往上海。 其实对于胡适、杨亮功来说，如果 不是因为学校经费困窘，无力营建 新校舍，又何至于非要搬迁校舍、 租房上课。更多时候，这也是一种 学生“挑＂名师 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先生曾说 过： “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 谓也，有大师之谓也。”一所大学究 竟办得如何．最主要取决于其教授 的水平。对这一点，胡适与杨亮功 观点是高度一致的：即便中国公学 再穷。也要出高薪聘请名师。在给 教师的薪金上．胡适和杨亮功绝不 吝啬。别的学校每小时讲课费５元， 中国公学就开出６元的条件，再加上 胡适自身在学界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自然引来不少学人帮忙。 当然对于教授的聘请，胡适和 杨亮功是相当慎重的，他们认为“一 般学生上学，与其说是选择学校． 毋宁说是选择教师”。中国公学当时 采取的就是自由选课制，凡不受学 生欢迎的教授根本无立足之地。 据中国公学毕业生徐鸣亚回忆． 胡适、杨亮功时代的中国公学，教 务处只负责把聘好的同一科的教授 姓名和上课时间公布出来，由学生 自行挑选。学生们按照学校有关规 定，先查看哪些是自己所在年级的 课，哪些是必修课，哪些是选修课， 必修课可以选几学分．选修课可以 选几学分，然后在公布栏里选教授， 配时间，填在自己的课程表里，最 漆；燕文史 ｌ ｌ￥≯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ＩＷＥＮＳＨＩ 文科和社会科学的人 选较为整齐”。 社会科学院院长 高一涵，之前在上海 法政大学任教，兼政 治系教授。１９２８年４ 月胡适接手中国公学 时，高一涵遂应邀到 校担任社会科学院院 长兼本科教授。 据中国公学毕业 生江厚垲回忆。中国 公学时代的高一涵 胡适（前排右四）、杨亮功（前排左四）与中国公学大学部 “喜欢剃光头，高高 中国文学系系会会员合影 的个子，带（戴）副 后送系主任签字，一份送教务处， 一金丝眼镜，穿着长衫，国语不离合 肥音”， “教我们欧洲政治思想史， 份自己留存。学校规定３０人一班， 超过３０人，系主任不签字，多余学 生再去另选。达不到３０人的课程自 然取消，开设这门课程的教授也就 无书可教，只能走人。 因为讲解清晰，材料丰富，选读这 课的人很多，而且听得津津有味， 真佩服他的精力过人，他能自早晨９ 时上课，直到１２点多钟下课，接连 四堂，一气呵成，虽休息时间亦不 停止讲授。而且不看书本，讲得头 头是道，有条不紊，他站了四个钟 点倒毫无倦容：我们坐在底下听讲 的，反有些‘吃勿消’．真是说来惭 愧”。那时，高一涵的《欧洲政治思 想史》上、中、下册已经出版，各 即便设置的门槛如此之高．但在 胡适、杨亮功的努力延聘下，中国 公学还是在短时间内云集了大量教 育界精英，如社会科学院院长由高 一涵担任，主要教授则有张慰慈、 刘秉麟、杨鸿烈、陈顾远、刘英士 等人：中国文学系则由陆侃如、冯 沅君主持，聘有沈从文、马宗霍、 白薇等人；英文系则有梁实秋、袁 昌英、蒯叔平、叶公超、谢子尧等 人， “大致说来．全校所聘教授以 大学开设这一课程的，均相率采用． 一时间洛阳纸贵。 而在中国公学毕业生倪思毂的记 忆里，印象最深的是高一涵的政治 ０７０ 学课程和他的大板烟斗： “高教授 一手拿着粉笔，一手拿着大板烟斗， 器宇轩昂地走进教室，室内虽有１００ 多学生．但是鸦雀无声，静悄悄地 等待他。高教授的这门政治学，既 没有指定课本，又没有发讲义，完 全是口授笔记，他先把纲目写在黑 板上，然后按照纲目的次序，口若 悬河．滔滔不绝地讲授，他讲完一 节．便走近窗１５，吸几口板烟，休 息一会儿，正好让同学们利用这一 点空隙．把笔记整理完毕，再听他 继续讲下去。那一股悠闲的情趣， 或许在今日的各大学中已经不能看 到了。”高一涵的政治学课程，是把 政治学和政治思想综合起来讲授， 条分缕析．贯穿古今，自然深得学 生青睐。 如高一涵般在学生中享有较高声 望的教师，还有张慰慈。现在恐怕 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张慰慈这个名字 了。但当年，他作为中国政治学的 开拓者和北京大学最早的政治学教 授，一度声名远播，堪称风云人物。 张慰慈进中国公学担任教员，应 该缘于他与胡适的少年情谊—— １９０５年前后．两人就一道在上海澄 衷学堂读书。后来，两人又同在美 国留学，并一道学成归国进北大任 教。在胡适写于中国公学时期的日 记里，有很多与张慰慈往来的记录。 如１９２８年６月１４日，胡适刚担任中公 蕊沧桑纪实 校长不久， “与（陶）孟和、慰慈 同吃饭，谈了许多时候”；１９２８年９ 月２８日． “今日中秋，与冬秀、祖 望、思杜同到杭州去游玩；同行者， 慰慈夫妇同他们的大儿子”。由此可 见．张慰慈与胡适私人关系非同一 般。 不过。张慰慈能进中国公学教 书．凭借的可不是他与胡适的私人 情谊。按照胡适和杨亮功定下的规 矩，中国公学是学生“挑”老师， 没有两把刷子．张慰慈是无法在学 校立足的。张慰慈很早便在《新青 年》、 《每周评论》等杂志上撰写政 治学类文章，如《美国城市自治的 约章制度》、 《女子解放与家庭改 组》等，主要研究方向是城市制度、 国际政治和妇女问题。在中国公学， 一开始使用的课本就是他编著的 《政治学》，后来他又编了一本《政 治浅说》，深人浅出，文字生动，学 生们人手一本。 除了自身著述之外．张慰慈还勤 于翻译。让江厚垲印象深刻的，是 张慰慈翻译的《骂人的艺术》这本 书： 有一次上课，中间休息，坐 在我前排的女同学忽然看书而拍 起课桌来，我抬头一望，便觉得 此书有一看的必要．为欲研究拍 桌的原因，下课后立即设法买到 一本，一口气读完，深觉颇有至 ０７１ 江；， 压文史 薹 ＪｌＡＮＧＨＵＡＩＷＥＮＳＨＩ 理。例如其中有一段，大致说： “人家在骂你的时候，你最好不 要立刻回骂，要忍得住气，在那 里等机会，等到他说错了话，有 了漏洞，你立刻抓着他这句话反 驳，气得他要死。别人看来，他 很凶恶。骂个不停：而你却一表 斯文，态度安详，因而产生好 感，批评他不是。”又如： “夫 妻吵架，最难对付的是你岳母大 人出来帮腔。她是长辈．你要让 她三分．岂不是骂输了？不要 紧，你把你的母亲请出来对付岳 母．你就可以不吃亏了 ”诸如 此类的骂人艺术很多．无怪这位 女同学看了要拍案叫绝呢！ 这样的老师，在大学里，就是想 不受学生欢迎都难。遗憾的是，高 一涵、张慰慈在中国公学任职的时 间都不太长，离开中国公学后，两 人都先后走向了仕途。 传奇“夫妻档＂ 大学里的故事，总是别有风味。 在中国公学教师队伍中还有一对独 具传奇色彩的“夫妻档”——陆侃 如和冯沅君，他们的故事与胡适、 杨亮功也有着不解的缘分。 陆侃如，原名侃．字衍庐，１９０３ 年１１月出生于江苏海门一个士绅家 庭。１９２０年初考入北京高等师范学 ０７２ 校，两年后进入北京大学国文系 到北京后不久，他就开始给胡适写 信请教读书、学术等问题，受胡适 影响很大。在胡适的指导和其自身 努力下，陆侃如大一时便在上海亚 东图书馆出版了第一部学术专著 《屈原》，引起不小的轰动。陆侃如 出众的才情，很快便吸引了同校国 学研究所女生冯沅君的目光。１９２３ 年１ １月２４日．在胡适的一次演讲会 后，两人相识。 冯沅君出生于河南唐河县一个书 香门第。受大哥冯友兰、二哥冯景 兰熏陶．从小便对义学产生浓厚兴 趣，并表现出惊人的天赋。１９２２年 从北京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考入北 大国学研究所深造。从这一年开始， 她以“淦女士”为笔名，在创造社 的刊物上先后发表《隔绝》、 《旅 行》、《卷施》等小说，深得鲁迅的 赏识，成为《语丝》的主要撰稿人 之一，是与冰心、丁玲、凌叔华等 齐名的五四以后新一代女作家。与 陆侃如相遇后，冯沅君的兴趣逐渐 转向文学史研究领域。１９２８年５月２７ 日，陆侃如曾致信胡适，谈到他与 冯沅君合作撰写文学史的“奢望”： 每年１１月２４日，是我们开始 认识的纪念日 今年，我们想在 这日前做点成绩出来。侃有《古 代诗史》旧稿，沅有在中法（指 中法大学）讲文学史的讲义，合 江派文史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１ｗＥＮＳＨＩ 于陆侃如的努力也给予了足够的支 持。如《中国文学季刊》的经费， 就主要依靠中国公学同人的捐款。 创刊号胡适捐洋１０元、杨亮功捐洋 １０元、陆侃如捐洋５Ｏ元、冯沅君捐 洋５０元等。 在陆侃如任中国公学中国文学系 系主任期间，还发生过一场“白薇 辞职风波”，差点引发学生驱逐他的 风潮。白薇，原名黄彰，早年逃婚 到日本留学，回国后受鲁迅影响很 大，是“左联”早期成员。１９２９年 ｌ０月，白薇到中国公学教戏剧，半 年后，渐生辞职之意。作为系主任， 陆侃如虽曾挽留，但考虑到她去意 坚决．便未再坚持，并在课堂上与 学生说起此事。白薇听说后，勃然 大怒，利用上课时间怒骂陆侃如破 坏其名誉，意在“激迫”其辞职， “真该地杀天诛”。于是，一些同情 白薇的学生便组织起来开会．通过 决议要求学校开除陆侃如、冯沅君。 幸好，胡适及时介入，两边周旋沟 通，查实原因，消除误会，最终双 方和解 在中国公学．胡适实行“无为而 治”的管理方式．除重要的校务政 策参与决定外，日常校务大多交给 杨亮功处理。作为中国公学的“幕 后操盘手”，杨亮功与陆侃如、冯沅 君一直保持着深厚的私人情谊。 １９３０年６月，杨亮功接掌安徽大学， ０７４ 延揽优秀人才，恰逢中国公学改组． 遂邀请陆侃如、冯沅君到校任职． 承担中国古代诗史课程，与之在美 丽的江城安庆再续前缘。 “铁腕＂正学风 对于杨亮功来说．胡适的“无为 而治”，与其说是一份信任，不如说 是一份重托。他要负责的，毕竟是 那么多青年人的未来，因而他丝毫 不敢疏忽，全身心地投入到学校的 日常管理之中 那时杨亮功３４岁，正当盛年，精 力充沛，每天穿着笔挺的西服穿行 在操场上或走廊中，遇到学生，就 会操着一口安徽口音，和颜悦色地 询问他们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并热 心解答学生们的每一个困惑。往往 在不经意间就化解了年轻人内心的 各种郁结。 中国公学地处吴淞江口．环校四 周，阡陌纵横，正是读书的好所在。 每当夕阳西下，学生们三五成群， 聊天览胜，别有一番闲情。而历任 掌校人都推崇自由包容的治校原则． 对于学生的管理一向不太严格．这 在给学生营造无拘无束学习环境的 同时，也不免催生了一些漫无纪律 的“捣蛋分子”，有的甚至严重影响 到正常的教学秩序。 为解决这一问题．杨亮功可谓新 江；压文史．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ＩＷＥＮＳＨＩ 前来就读。一些过去身上带有不良 习气的人，在这里也失去了挥洒的 空间。杨亮功记得，同乡好友柏文 蔚的公子柏心静刚转人中国公学时。 言行举止之间，无不带有纨绔子弟 的味道，但在这里却无人喝彩，形 影孤单。结果不到一年。他就变得 彬彬有礼，仿佛脱胎换骨，完全变 了一个人。这让杨亮功更加深切地 意识到，一个学校环境优良，可使 坏学生转化为好学生：反之，一个 学校学风不好．好学生就有可能变 成坏学生。 在学风培育上，杨亮功费尽了心 思，总觉得积极的领导胜于消极的 防范。凶而，他到任后的第三把火， 就是想方设法为学生提供阳光健康 的学习习惯和生活方式 大学生正 当青春萌动、激情飞扬之际，如何 帮助他们找到积极正当的排遣途径， 是他考虑最多的问题。 胡适提倡学生读书写作，固然可 以成为业余生活的排遣之一，但毕 竟不是所有学生都能整日埋头于书 山墨海。因此，在杨亮功的鼓励下， 校园里各类研究会、文艺社团层出 不穷，朝气蓬勃。中国公学素有体 育运动的传统，每年在上海的足球、 篮球、网球、排球等联赛上，总有 斩获。其中，篮球队的陈宝球最出 风头。他身材高大魁梧，体魄健康， 不但投篮准确，对于铅球、铁饼也 ０７６ 都是驾轻就熟。他走到哪里，后面 都跟着一帮同学。尤其是一帮痴迷 其风采的女同学，甚至成了一道别 致的校园风景。 那时的中国公学，每年春秋两季 都会举办运动会。胡适还特意为学 校运动会写了一首会歌： 健儿们大家上前． 只一人第一． 要个个争先 胜固然可喜． 败也欣然． 健儿们大家上前 健儿们大家齐来． 全体的光荣． 要我们担戴． 要光荣的胜． 光荣的败． 健ＪＬ￣ｒ］大家齐来！ 这首会歌虽短，却铿锵有力，寄 寓着胡适、杨亮功等学校管理者独 到的教育理念： “学校教育重在普 及，不重在争夺锦标。参加运动者 不仅在锻炼身体．并且是人格之训 练。光明磊落的襟怀，互助合作的 精神，是从体育场上培养出来的。 政治上的Ｓｐｏｒｔｓｍａｎｓｈｉｐ（即运动家精 神）态度，亦是从运动场培养的。” 一所学校风格的养成，正是在掌 舵者精心的引导与浇灌之中慢慢葳 蕤成荫的。这种风格的养成，对他 们自身来说，也是一笔不可多得的 人生财富。许多年之后，杨亮功在 撰写自传时，曾满怀深情地回忆起 服务于中国公学的时光： 我在公学这一段期间，工作 极有规律而生活单纯，家眷住上 海，我寄宿于学校。每周三晚上 回上海．第二天早上赴真如．因 为我兼任国立暨南大学教育统计 两小时的功课。午餐后，回吴 淞。星期六晚回上海，星期一晨 回学校。在校中每日除办公时间 外，早晨照例巡行全校一周．晚 十二时在就寝前须至学生宿舍查 看一遍．因为恐怕学生于电灯熄 灭后燃烛看书的缘故。当我穿过 大操场至学生宿舍时．要走很长 的一段路，北斗低垂，万籁皆 寂，这种情景，有非平时所易领 略者。 可以说，在中国公学的这一份 过往，这一份情怀，已深深铭刻在 杨亮功的心中。 奔走为立案 办私立学校最重要的事。是立案 问题。私立大学没有立案，就等于 没有身份证，是个“黑户”，很难进 入正常的教育资格认同序列，所培 养的学生也不被社会承认。因此． ０ 沧桑纪实 争取立案一直是中国公学的核心工 作之一。 中国公学创办于清末，按照当时 的教育管理体制，私立学校不纳入 学制体系之中，只需备案．无须办 理立案手续。中华民国成立后，国 民政府加强了对私立学校的管理。 １９１３年１月。国民政府教育部发布 “私立大学立案办法布告”，要求各 地私立大学限期报部审查．并派员 到各校视察，视其办学成绩优劣。 决定是否给予立案。从现存的中国 公学档案看，教育部出台相关政策 不久，中国公学就提交了立案申请， 但教育部屡以手续不合等为由．未 批准。１９１５年３月王敬芳接掌中国公 学后，再度提出立案问题，经教育 部派员到校视察，认定“该校教员 资格、学生程度尚属合格，每年开 支经费亦足支持，虽管理事宜未尽 如法，但能加意整顿，亦不难日起 有功，应即准予正式立案”。只有一 个要求，就是中国公学大学预科办 到学生毕业就不能续招了．而要办 专门学校，且在校名前冠上“私立” 二字。不料中国公学很快停办 （１９１９年恢复），此次立案只好不了 了之。 等到胡适接手中国公学的时候， 私立大学受到了国民政府较为严格 的管理。１９２７年１２月，国民政府大 学院公布了《私立大学及专门学校 ０７７ 江治文史曩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ＩＷＥＮＳＨＩ 立案条例》，对私立大学立案做了具 体规定，允许设立私立大学及专门 学校，但必须具备相应条件，才有 资格呈请立案。１９２８年２月，国民政 府大学院又先后公布《私立学校条 例》、 《私立学校校董会条例》等规 程，进一步对私立学校办学、立案 等做了更为具体的规定。１９２８年６月 １０日，中国公学重组董事会．所通 过的校董会规程，就是杨亮功依据 大学院颁行的《私立学校校董会条 例》拟定的。正是在这次校董会后， 胡适、杨亮功决定向大学院呈请立 案。不过，当时大学院似乎并没有 正式办理各私立大学的立案申请。 １９２８年ｌ０月２４日，大学院裁撤。相 关职权重归教育部。根据规定，各 私立大学的立案申请必须先通过所 在省市教育部门审核，再由当地教 育部门转呈教育部批准立案。为此， １９２９年３月２３日．中国公学召开第二 届校董会。议决于５年内募集本校基 金５００万元，并另建图书馆，扩充理 科，增筑可容纳数百人的宿舍，以 保证达到私立大学立案所具备的各 项条件。 同年５月，中国公学校董会呈文 上海市教育局，请求转呈教育部准 予立案。但由于此呈只有董事长王 云五的签名，被上海市教育局以不 合规范为由予以退回。中国公学当 即着手补充校董会董事的签名盖章， ０７８ 鉴于部分董事不在上海，遂采取委 托在沪董事代表署名的方式．终于 补齐了所需材料。由于这一番耽误， 直到６月１０Ｈ，上海市教育局才将中 国公学校董会重新准备的呈文及材 料转呈教育部。不料教育部收到呈 文批转高教司办理时，却发现立案 所需的表册未同时寄到。 关于此事的原委．胡适８月１日在 写给教育部部长蒋梦麟、教育部次 长马叙伦的信函里有详尽陈述： “吴淞中国公学立案事，我们的原 呈，因只用董事长签名，被上海市 教育局退回，耽误了许多曰：最后 学校立案原呈及表册．据市教育局 说，都是６月１０日付邮的；但呈文到 了贵部，而表册迄今未到，殊属奇 怪 表册本有两份，一留市教育局， 一呈贵部。我们几次向教育局索取 副本．至前日始取回，今将副本交 敝校副校长杨亮功博士亲自带呈。 我们现办暑期学校，有学生３００人， 其中过半数是本校正式学生，教职 员也都是本校平Ｅｔ教职员，故敝校 极盼贵部派人来查，以便早日批示。 现在部令既十分注重立案之学校， 立案与否殊于学校进行有关系，不 幸敝校立案事被市教育局延误多时， 故我们极盼两兄早１３派人来查。” 这封信是由杨亮功亲自送到南京 的。此时，他和胡适都已明白：中 国公学立案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江派文史ｊ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ＩＷＥＮＳＨＩ 中国公学，到了安徽大学。 移．筒 望固 妾 孝 彳 瓠同曲宇． 直至第二年，又一届学生即将毕 业，胡适不想因个人与当局的冲突 而让学生受损，决定提出辞职。结 菱娶辱 户丘 人 孑 耍 臼 撩 解 要在 段 有 觳 胡适为中国公学毕业生题词 由于当时申请立案的私立大学比较 集中。如上海南洋医科大学、中国 大学、南通大学等都提出了申请， 而教育部在暑期放假期间不便派员 考察，只能等到秋季开学，再行考 察以确定是否立案。 其实，杨亮功带去的胡适书信中 已再三说明，当时中国公学正在办 暑期班．学生多是中国公学的学生， 老师多是中国公学的老师，若教育 部有意网开一面，立即派员倒不是 什么难事。出于这一考虑，杨亮功 本来还想再争取一番，但时任教育 部普通教育司司长同时也是中国公 学校董会董事的朱经农暗使眼色， 走到他面前小声说： “别再说了， 以免引起反感，转而误事。” 杨亮功只得作罢，带着深深的失 望回到了吴淞。不久后，他就离开 ０８０ 果，他５月辞去校长职务，６月中国 公学就顺利立案。为此，直到晚年， 他还曾颇为感慨地与秘书胡颂平谈 起这件事： “我为学校的立案问题 辞职之后，由马君武先生继任校长． 中公就立案了。”这其中不能说没有 陈德徵的“功劳” 缘定胡适之 对杨亮功来说，胡适亦师亦友， 既是他学术上的导师，又是他精神 上的至交。这也是他在中国公学期 间无怨无悔、鞠躬尽瘁主持大局的 真正原因。而他在做许多人生重要 选择时，都会认真听取胡适的意见。 １９２９年暑假．杨亮功忙完中国公学 的招生工作后回到安徽大学帮忙， 就与胡适的支持不无关系。 胡适是创设安徽大学的最早支持 者之一。据安徽教育界前辈胡健吾 回忆： “大学最先发起人为蔡晓舟。 民国十年六七月间，蔡晓舟为大学 事奔赴北京．在香厂东方饭店，宴 请安徽旅京同乡会数十人，报告安 徽有设立大学必要之意义，旋由江 朝宗、许世英、柏文蔚、李国筠、 胡适、高一涵、姚憾、吴复振等２０ 余人，联名函请省长聂宪藩予以提 倡。”蔡晓舟，安徽合肥人，杨亮功 的表兄．是安徽大学筹建最积极的 倡导者。在蔡晓舟等人的呼吁与努 力下，许多皖籍旅外的学界名流纷 纷返皖，鼓吹创设安徽大学，并发 起成立安徽大学期成会。１９２１年８ 月．胡适回到安徽，先后多次发表 演讲，提出数项主张，其中就包括 创设安徽大学。 由于安徽政坛动荡不安，官员更 换频繁，大学筹备时断时续。几度 “难产”．直到１９２７年ｌ１月才被提上 政府的议事日程。安徽合肥人、北 京大学教授刘文典应邀担任文学院 主任兼预科主任，主持筹备工作。 １９２８年１０月，安徽大学首批本科生 入校开学。是为安徽现代高等教育 的肇始 此间，安徽省政府层面一直在物 色合适的大学校长。据胡适日记记 载，他刚接手中国公学不久，杨亮 功、郑通和等人就屡次劝他去做安 徽大学校长，但胡适“赌咒不干”． 并坚定地表示： “绝对没有商量的 余地”。胡适不愿意揽这个差事．主 要是对当时安徽的政风、学风缺乏 足够的信心。果不其然，安徽大学 正式开学不到两个月，部分学生就 与隔壁的省立第一女子中学师生发 生冲突。刚巧蒋介石到安庆巡视． 于是召见代行校长职权的刘文典询 ０沧桑纪实 问内幕。刘文典生就一副傲骨，根 本不理睬蒋介石的大声呵斥，当场 出言顶撞。蒋介石一气之下，令人 将其拘押。后来，还是在胡适、蒋 梦麟等人的斡旋之下，刘文典才被 释放出来。 刘文典去职后，安徽省教育厅厅 长程天放兼任安徽大学校长，直至 １９２９年６月提出辞职。有一天，杨亮 功正在中国公学办公室里看书备课， 胡适突然走了进来，大声说： “亮 功，安庆是去不得的。”杨亮功一头 雾水，不知究竟，连忙追问是怎么 回事。原来，当天《申报》上刊载 新闻说： “兼任安徽大学校长程天 放辞职，继任以杨亮功的可能性最 大。”杨亮功笑了，回答说： “这不 过是一种揣测之词吧，实际上我与 安徽省当局并无任何接触。”胡适听 了，仍喃喃自语道： “安庆去不得 的，安徽学风甚坏，说不定今日欢 迎你的人，就是明天反对你的人。” 胡适话是这样说，但心里其实还 是很牵挂家乡的高等教育事业。过 了一天，他又急匆匆找到杨亮功说： “安徽大学校长问题不能久悬，我想 推荐抚五（即王星拱）继任。”话没 说完，便拿起笔撰写电稿，向安徽 省政府委员孙养癯推荐王抚五继任 安徽大学校长。并拉着杨亮功一道 列名推荐。没想到，这份电报真的 起了作用 ０８１ 江；ｊｊ【文史誊 。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ＩＷＥＮＳＨ１ 武汉大学。本以为只是暂 时代理，没想到王星拱一 去不返，杨亮功只得独立 支撑学校大局 进退维谷 之际，他写信给胡适征求 意见。１９２９年９月１５日． 胡适在给杨亮功的回信中 写道： “至于你的去就问 题。我仔细想了．你此时 千万不可就安徽大学总秘 书之职。文学院长若抚五 １ ９ ５４年胡适由美赴台，中国公学校友会在台校友到 必须要你做，不妨一试。 机场迎接 外传口口将任此职，大概 是他的私人造的空气，若 此人做院长，安大就断送了。为安 大计，为抚五计，你何妨任文学院 长事？”在这封信中，他还告诉杨 亮功，无论校董会如何挽留，他已 决定辞去中国公学校长职务， “所 以我也不再勉强留你．请你自己决 定”。 王星拱，字抚五，安徽怀宁人， 早年毕业于英国伦敦大学帝国科学 技术学院，１９１６年回国后任国立北 京大学教授，主张“科学万能”．是 《新青年》杂志的核心撰稿人之一。 安徽大学筹备期间，王星拱屡次受 邀主持大局，最终却因军阀混战、 政局动荡以及安徽教育界内部派系 斗争而作罢。１９２９年７月，由于胡适 和杨亮功等人的推荐，一直主持国 立武汉大学校务工作的王星拱再次 就这样，杨亮功留在ｌ『安徽大 学。虽然杨亮功中途一度回到上海， 并准备重回中国公学，但拗不过安 徽方面再三邀约，且考虑到胡适已 接到安徽大学邀请，只好同意暂代 校长之职。由于身兼武汉大学副校 长一职，无暇分身，王星拱只得写 辞中国公学校长职务，遂于１９３０年６ 月正式出任安徽大学校长。 信给胡适和杨亮功，恳请杨亮功前 往担任文学院院长兼秘书长，帮他 打理一切 新的岗位，新的征程。杨亮功将 在中国公学的很多做法搬到了安徽 大学．上任伊始，就四处招兵买马， 网罗人才。适值中国公学改组，很 等杨亮功到校后，王星拱将安大 事务全部交给他处理，自己又回到 多人想离开吴淞，杨亮功索性将这 ０８２ 些旧日同事“一网打尽”，邀请至安 徽大学任职，包括法学院院长张慰 慈、中国文学系主任陆侃如、政治 系主任刘英士等人。他所开出的教 授薪酬，在全国亦首屈一指： “关 于教授待遇，规定专任教授月薪３００ 元，兼系主任月薪３４０元，院长月薪 ４００元．教务长待遇同院长。那时上 海大学专任教授月薪约２２０元左右， 我在河南大学担任教授兼文科主任 月薪２８０元，比较起来，安徽大学教 授薪给总算是不低的了。” 经过杨亮功一番辛苦经营，安 徽大学总算稍有眉目，走上了正常 的办学轨道。就在此时，他在报上 看到了中国公学再度发生风潮的消 息．新任校长马君武遭驱逐，而胡 适顾念旧情，四方周旋，不自觉又 裹掖其中，再度成为国民党上海市 党部的“眼中钉”，备受攻讦。 １９３０年１１月１８日．杨亮功心生牵 挂，立即写信给胡适，希望他不要 再膛中国公学的浑水。安心回北大 教书： “今日沪报载中公学潮，竞 涉及先生。此次之事，完全系马、 于（右任）冲突之结果，先生大可 置之不理，何必为一人开罪一人。 唯所谓同盟会对于先生竞毫不留余 地，殊为可恨， ‘指导’者应负其 责。昔日迎胡拒于，今日拒马迎于， 先后矛盾，出自一人，无非欲操纵 学校而已 ” ０沧桑纪实 此次风潮中，胡适与高一涵意 见不一．结下矛盾，杨亮功又殷勤 地充当起中间人，尽力调和。一方 面劝胡适“与一涵先生详细一谈， 以免隔阂”，一方面又致信高一涵， 希望他劝告胡适“不必管中公风 潮”。ｌ１月２０日，高一涵为此特意致 信胡适： 适之兄： 亮功来信托我劝劝你不必管 中公风潮，此事你我皆在局中， 我之不能劝你，亦犹你之不能 劝我，然旁观者的意见究竞不 能抹煞．故特将原书奉呈兄一 阅。书架子已教人来取，不知 兄廿六日能成行否？余俟面谈． 即颂著安。 一涵 【十一月】廿日 八天后．胡适离沪赴京．从此 不再过问中国公学的具体事务。而 他与杨亮功的情谊却持续了一生。 １９３１年８月，杨亮功辞去安徽大 学校长职务，应北大校长蒋梦麟之 邀，回到北京大学教育系任教。此 系属新设学系，为文学院五系之一。 时任文学院院长的正是胡适。 １９４９年５月，杨亮功避走台湾， 与胡适再续前缘。１９５２年１１月１９日， 胡适由美赴台，做短期讲学，全程 陪同的正是时任“监察院”秘书长 的杨亮功。２３日，两人联袂出席中 国公学校友会。面对熟悉的容颜， ０８３ 江派文史 。 ＪＩＡＮＧＨＵＡＩＷＥＮＳ Ｈ Ｉ 胡适感慨万千，现场发表演讲．共 忆中国公学岁月： “我觉得我们的 母校自有它光荣的历史，不问我们 的母校能否恢复，而它的历史是不 回望杨亮功的人生历程，其实又 何尝不是如此。他少年学成，回国 后不久即投入中国公学、安徽大学 等高校的日常管理之中，到后来因 朽的 ” １９５８年４月，胡适正式由美国返 回台湾，出任台湾“中央研究院” 院长。此问，杨亮功一直执弟子礼， 时常陪伴在侧。１９６１年，胡适几度 因心脏出现问题住院，杨亮功与陈 雪屏、钱思亮等文化教育界人士高 度紧张，多番看望，并建议他搬到 福州街台湾大学学人宿舍小住．安 心休养一段时间。可胡适毕竟是闲 不住的人，最终倒在了翌年２月２４日 “中央研究院”第五届院士欢迎酒会 上。 １９６５年３月，杨亮功在《传记文 学》上发表《三位卯字号人物》，评 价对他一生影响最大的３位名人，即 蔡尢培、胡适之、于右任．其中写 道： 这三位先生在历史上．个人 的成就和对国家社会的贡献．都 足为当时以及后世的人所崇敬向 往。他们之所以为人们景慕纪 念．不仅在于他们的政治上的功 业（特别是蔡、于两先生为开国 元勋，胡先生在国家艰危震撼之 际，在政治上亦有其很大贡献）， 而是在于他们的学术文章之不 朽 ０８４ 国家需要进入政坛，夙夜在公，不 辞辛苦。或许正因如此，１９７５年３月 ２９日，蒋介石预立遗嘱．杨亮功应 邀与宋美龄、严家淦、蒋经国等人 一道，成为现场见证人之一 １９９２年１月８日，杨亮功因心脏衰 竭病逝于台北，享年９７岁。他的一 生，或许可以用他生前最喜欢的康 有为诗句来描述： 嫣红姹紫满山春． 采药寻香欲赠人 曲径危桥都历遍． 出来依旧一吟身 ［作者何翔系安庆陈独秀墓园管理处 助理馆员；章玉政系新安晚报社首 席记者、采访中心主任，著有《狂 人刘文典》、 《刘文典年谱》等，即 将出版《光荣与梦想：中国公学往 事》］
